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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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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玉璋和殷玉堂將他們二人送到門外, 然後站在門前看他們走遠。

“九哥!”殷玉堂緊緊皺起眉頭:“月翠微他……”

殷玉璋舉手制止。

“留衣君。”他側過頭問道:“為何不曾出手?”

一個月白色的身影自他身後款款走來, 而在這個人的背後, 是影影綽綽的黑衣之人, 約莫有十數之多。

“陛下。”那人開口說道:“我只是覺得,若是此時此刻和他動手, 就算最後能夠將他拿下, 只怕我也要元氣大傷, 還不如先由你安安他的心,再慢慢想辦法的好。”

“我也猜到了。”殷玉璋舒了口氣:“月翠微莫測高深, 貿然動手只怕弄巧成拙。”

那人終於來到他倆身後,身上月白色的輕紗衣裳泛出淡淡光華,恍若煙霧輕籠, 那身段玲瓏婀娜,月光灑落到那張臉上,只見眉色如青黛,雙眸若秋水, 腮似芙蓉絳朱點唇。

月下美人,不外如是。

但落在殷氏兄弟眼裏,這位美人卻如蛇如蠍, 叫人恨不得退避三舍。

“陛下, 你這是在說什麽呢!”月留衣盈盈一笑, 聲音如銀鈴脆響:“月翠微如今已是紙做的老虎, 一戳就倒了, 只不過他慣會裝模作樣, 你千萬可別被他唬住了。”

“那方才……”

“他身邊的那個人。”月留衣冷哼了一聲:“那人絕不是尋常高手,只怕真打起來,我留他們不住。”

“陛下,此人曾是天璣樓裏身價最高的殺手,只是近幾年都未曾聽聞蹤跡,沒料想此次突然會出現在上京。”另有一人出現在殷玉璋身旁,這個人是殷玉璋的手下,態度自然是極為恭敬的。“他的來歷頗為神秘,據說乃是昔年西蠻皇室的後裔,劍法出神入化,從未逢過敵手。”

殷玉璋回想了一下那人身材高挑,眉眼深邃,的確接近西蠻異族的長相。

“謝芝蘭的天璣樓裏,居然有這樣的高手?”

“其人神出鬼沒,似乎並不受謝芝蘭掌控。”

“也不稀奇,謝家的手伸得那麽長,和西蠻皇室的關系一直就不清不楚的。”殷玉璋冷笑了一聲:“十二,你可知道這人和月翠微,到底是何關系?”

“臣弟並不能確定,但二人應當是早就相識的,而且……”殷玉堂猶豫了一下。“翠微君對他似乎格外親昵,甚至親手調制食物,可以說是無微不至。”

“不會吧!月翠微真為他下廚?”月留衣瞪大眼睛:“他那個脾氣,會下功夫去討好什麽人?我可不信!”

但是隨即她又“喔”了一聲,面露不屑:“那就是長得很好看了,他對長得好的人特別有耐心,簡直可笑之極!”

“那按照留衣君看,翠微君方才稱作‘家眷’是……”

“他那點心思,我們誰不知道?他不就是故意讓你難堪嗎?”月留衣斜睨了一眼殷玉璋:“自打小時候,他就愛圍著月傾碧轉,我一直就懷疑他有什麽奇特的癖好,卻原來他真是個男子,可惜後來月傾碧喜歡上你了,還為你丟了性命,所以他愛而不得,心裏肯定是恨你恨得要命的。”

“留衣君說笑了,當年是他親手殺了傾碧的。”殷玉璋苦笑著說:“這事可不能算到我的頭上來啊!”

“隨便!反正我最討厭月傾碧了,不管你們誰殺的她誰害的她,我都很開心!”月留衣勾唇一笑:“我往後還有很多事都要倚仗陛下,您怎麽高興怎麽說吧!”

殷玉璋到了嘴邊的話都被她這一句給壓回去了,感覺十分不好。

“那麽留衣君,若是好好布置一番,那個梟您可有把握將他拿下?”殷玉堂插話問道。

“不好說。”月留衣沈下了臉:“得找機會先試一試他。”

“那就是沒有把握了,不如我們另想……”

“殷十二,你小子在動什麽壞腦筋嗎?”月留衣瞇起了眼睛:“我就覺得你奇奇怪怪的,剛才你那麽激動做什麽,生怕他不知道有人埋伏啊?你是不是跟月翠微有什麽私下的交易?我可告訴你,你不要自作聰明,你說一句,他就知道你後面的十句要說什麽!他腦子可好使了,要不然,當年光靠著你我可是出不來的。”

殷玉璋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。

“留衣君,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殷玉堂急了:“我和翠微君能有什麽交易,我方才是生怕他對九哥不利,你遲遲不動手,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臨時變卦了?”

“那你跟他提什麽海圖?”月留衣踏前一步:“等他落到我的手裏,灌點藥下去,什麽圖都交出來了,還不是因為你多嘴,讓他帶上了那麽個人,害得我沒辦法動手!”

“這……”殷玉堂退了幾步,轉向殷玉璋:“九哥,可是說好了先禮後兵的,若是翠微君願意把海圖交出來,我們又何必冒險行事,萬一平白為人做了嫁衣……”

“他才不會這麽輕易拿出來,而且一旦他猜到我在這裏,恐怕立刻會給我們畫一張假的,好讓我葬身海底死無全屍。”月留衣恨恨的說道:“只可惜我當年沒能殺得了他,平白錯過了莫大的良機!”

“要是當年你真的殺了他,我們現在要到哪裏去找海圖?”殷玉堂皮笑肉不笑:“當年留衣君你說你有十成把握,最後也還是功敗垂成,不知你如今又還有多少成的把握?”

“雖然我沒能殺得了他,好歹也讓他受了重傷,要不是他的功力全都沒了,我們哪有機會站在這裏說這些話。”月留衣不無得意的說道:“何況,我還故意劃花了他的臉,那麽深的傷口又抹了毒,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治不好了,我看他現在只敢扮作普普通通,估計那層皮下面都已經爛光了,對著鏡子再沒有勇氣喬裝美人,想想都替他覺得難受呢!”

說完,她掩著嘴笑了出來,殷玉璋殷玉堂只覺毛骨悚然。

“我一直不明白,你們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?”

“沒辦法,我們生來就是註定了你死我活,他有機會也一樣會要了我的命。”

“好了好了,我們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麽辦吧!”殷玉璋用力按著額頭:“如果翠微君願意將海圖拿出來,我們和和氣氣同他商量,畢竟他比我們誰都更熟悉那條路……”

“你們就是在這裏癡人說夢,還什麽和和氣氣?”月留衣挑起了眉毛。“月翠微心如鐵石,他決定要做或者不要做的事,你說什麽也改變不了,就不要白費那個力氣了!我還是照我自己的辦法做吧!”

“我們能不能去那邊的大街逛逛?”“心如鐵石的月翠微”此刻正站在宮門前,微微仰頭望著心上人,面上帶著笑意。“方才從上面看很熱鬧的。”

雲寂站著沒動。

“我們往那裏走一走,繞一點路應該也能回去的。”他伸手拉住了雲寂的袖子。“然後回去了我給你煮東西吃,你一直看著我吃,肯定覺得餓了吧!”

雲寂低下頭,看著他的手。

“那我們就回去吧!”晏海嘆了氣:“其實想想也不過就是那樣,就是比我們山下鎮子上的人多一些,應該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
雲寂甩開了他的手,然後提起腳,往他方才所指的,燈火最明亮的地方去了。

上京冠蓋雲集,四方匯聚,也不乏奇裝異服樣貌奇特的異族人士行走其中,是以雲寂這樣黑衣遮面的造型倒也並不算特別突兀。

倒是他個頭頗高身姿挺拔,背影實在好看,一路上也惹得不少妙齡女子張望議論。

這些日子上京之中防備周全,再也沒有發生兇案,宵禁已經被取消,夜市又熱鬧起來,這些姑娘們也都開始三五成群的結伴出來游玩。

如今對待女子們遠比前朝寬松,不論是著男裝或是學詩畫,就算是會騎馬拉弓的也不在少數。

好比這些少女們十五六歲,正是最好的年華,不用刻意打扮便如花朵般嬌艷,膽子更是大的出奇,甚至還有裝作被擠到,直接往雲寂身上倒過來的。

晏海初時並未察覺,只以為是街上人太多了,但四五次後也就察覺了不對。

他是不知道,近幾年因著一些話本的緣故,上京不知何時形成了這個風俗,但凡在街上看到中意的年輕男子,姑娘們都會假裝摔倒,好讓對方有機會攙扶,若是有意便能成了,若是無意……能挨著意中人站一會兒也挺好呢!

雲寂當然能夠不著痕跡的避開,但晏海十分後悔,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簡直糟透了。因為太過沈浸於懊惱之中,直到有一個嬌小可愛的姑娘撞到了他的身上,他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。

小姑娘撞到了他正心中竊喜,一臉嬌羞地擡起頭想要跟他搭話,下一刻眼前卻沒了這個斯文郎君的人影。

晏海被拉著往前行走,拉著他的那人走路速度挺快,但在這麽擁擠的街上卻毫無阻礙。

他先是一楞,而後止不住的輕笑起來。

笑聲雖然十分輕微,卻點滴不漏地傳到了前方那人的耳中。

此時已經走出一段距離,對方似乎想要松開他的手腕了。

他立刻反手握住了對方。

這只手有些微涼,是因為修習大逍遙訣的緣故,也正是因此,手上一點繭子也沒有,整只手骨架修長皮膚光滑,握著簡直令人心馳神往。

在被他握住的時候,這只手微微掙紮了一下,卻緣著他的堅持,最終還是沒有甩脫他。

他不敢十指緊扣,生怕會被甩開,只是松松的圈握住了。

“雲寂。”他低下頭,輕聲的說:“我好開心啊!”

雲寂沒有回應他,也沒有掙脫他,卻放慢了腳步。

兩個人一前一後的,踏著上京城內的煌煌燈火,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牽著手,慢慢地往前行走。

“殷九他們這些年找不到我,是因為我其實是個不太能吃苦的人,我喜歡吃好吃的,穿好看的,和漂亮的人在一起,喝喝酒唱唱曲,想去哪裏就去哪裏,想做什麽就做什麽……他們不知道,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,那些突然之間就變得沒意思了,可是後來你對我也不好,我過的挺苦的……”

晏海聲音很低,但他知道雲寂能聽得到。

“我很多次都想就這麽算了吧!但我想來想去,也舍不得……不管你信不信,我其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,只是……就好像你說的,這世間也許有無數人能夠為我排遣孤獨之苦,但是我……”

絮絮叨叨的聲音突然停下了,雲寂手中一空。

他心裏一沈,飛快地轉過頭去。

晏海卻只是停在了他身後兩三步外,怔怔地擡頭觀望著。

那是一處裝飾古意高雅的偌大門庭,高梁翹角之下掛著藍底金字的匾額。

匾額上面寫著“韶華坊”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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